10月17日,在2025天府書展現(xiàn)場,作家凸凹攜新作《龍泉山傳》與詩人梁平等嘉賓展開對談。該書約82.5萬字,凝聚了凸凹24年來的行走與書寫,也被他稱作“此生最重要的一部書”。
《龍泉山傳》以龍泉山“我”為敘述者,從距今5億多年的寒武紀講起,書寫了龍泉山的形成與演變,描摹了山巖、土壤、河流的性格,更以文學(xué)筆觸呈現(xiàn)山體上的植物、動物與天空氣象。
在梁平看來,因為龍泉山不在三山五岳之中,如果要羅列祖國的名山,估計在前一百也看不見龍泉山的名字,但因為凸凹的《龍泉山傳》,讓作家凸凹抬舉了龍泉山,龍泉山也抬舉了作家凸凹。梁平提到,每一位優(yōu)秀作家的寫作都需要有自己的精神背景,對于凸凹來說,無論是小說、詩歌、散文,都在明確或者若隱若現(xiàn)的描繪龍泉山的近景、遠景,“這之后,我更相信凸凹的寫作因為這個精神背景,會更清晰更有根脈的支撐。”

“一些山是只能拿來仰望和遙想的,比如喜馬拉雅山、梅里雪山、貢嘎山;一些山是可以拿來用的,比如龍泉山。”凸凹風(fēng)趣地表示,沒有什么難題是登一次龍泉山解決不了的:“如果說世界是由物質(zhì)和精神構(gòu)成的,且物質(zhì)為第一性,精神為第二性,那這句話用在山身上也是可以成立的。并且,龍泉山既是可以被走近和走進、被生活的山,也是可以釋放精神的山。成都平原的紫氣,絲絲縷縷,皆出自龍泉山。因為紫氣東來,而成都平原東邊的天際線,正是龍泉山的山脊線。”
凸凹回憶,自己是1993年初,從大巴山腹地移居龍泉山下,為龍泉山寫的第一篇散文,寫于2001年的秋天。從那以后撰寫了多篇與龍泉山相關(guān)的文章。直到2003年3月某一次看日落時,他發(fā)現(xiàn)“一片桃林中的話題,成了一條山脈的選題。看自然的日落,成了看人文的日出。”
那天,凸凹穿桃花叢下山后,身心便與《龍泉山傳》捆綁在一起。風(fēng)和日麗也罷,酷暑寒冬也罷,整整兩年,朝朝夕夕,不舍晝夜:“為了一條山脈,我放棄了所有,直到天地間的山脈盤桓、聳立在紙頁上。”

凸凹
契機:龍泉山已然成為我事實上的家山
在對談結(jié)束后,紅星新聞記者與凸凹進行了一次對話。
紅星新聞:與龍泉山結(jié)緣三十多年,是什么契機讓你下定決心要為這座山寫一本“傳記”?
凸凹:第一點,因為個人的情感。從家父最后的安寢地,以及我在諸山居住的時長看,龍泉山已然成為我事實上的家山。所有的山中,最適合入詩作文的,便是家山。如此說來,我是應(yīng)該寫寫自己熟得不能再熟的龍泉山了。
第二點,龍泉山很重要。龍泉山脈是川西平原(成都平原)與川中丘陵的界山,岷江、沱江兩大水系中游的分水嶺,是與“西山(龍門山脈和邛崍山脈)”聯(lián)手造就成都平原的兩大主體之一,亦為蜀水出川入長江的必經(jīng)咽喉和蜀道出川去中原的必由之境。作為成都主城東面的天然屏障,其上坐落有全球最大的城市森林公園——總面積1275平方公里的“龍泉山城市森林公園”。

凸凹與龍泉山
第三點,自認為只有“凸凹”才能寫出讓“凸凹”滿意的龍泉山。移居龍泉山下32年,不僅讓我熟悉了32年這段時間軸上的龍泉山,還讓我在相關(guān)工作崗位上做了一些有關(guān)龍泉山脈的活動。對于龍泉山的存在與生長,我不僅是見證者和記錄者,我還有過與龍泉山互動共情的介入式經(jīng)歷。
以上種種,讓我下定決心要為這座山寫一本“傳記”。

創(chuàng)作:只是好好學(xué)習(xí)古人識見的過程
紅星新聞:能否具體談?wù)勥@段漫長創(chuàng)作旅程的時間軸?有哪些難忘的故事或人物?
凸凹:我在龍泉山脈其他地段往往復(fù)復(fù)作漢字造句狀爬行,一路去了太平古鎮(zhèn)、臥云寺、大林場等。從龍泉驛的龍泉山脈最高峰長松山出發(fā),左右皆為名山——西山、鹿頭山、玄武山、云頂山……山山有勝景,景景有故事;從百里凱江峽到沱江小三峽,再到岷江小三峽,一江一峽各美其美,美美與共;由北至南,文星塔、六一堂、醒園……一磚一瓦皆歷史,一壁一石盡文章;青龍湖、東安湖、龍泉湖、三岔湖、黑龍灘、大佛湖……一湖一湖魚躍鳶飛,煙雨如畫。
行走龍泉山,一路走,一路都是歷史、風(fēng)景和故事。
紅星新聞:寫完這本書之后,你對“山”與“人”的關(guān)系,有了怎樣新的理解?
凸凹:“山,宣也,宣氣散,生萬物,有石而高。象形。凡山之屬皆從山。”萬物皆由山生,皆為山的布施,皆受山的蔭澤。我寫山的過程,也只是好好學(xué)習(xí)古人識見的過程。

當(dāng)然,學(xué)習(xí)的過程,也是對山透徹理解的過程。一個常識是,山從來不需要人類,是人類需要山——需要山提供水、樹木、庇護和美。所以,愛護山,向往山,是人的生命底色。所以,你問那些登山者為什么登山,他們會用英國探險家喬治·馬洛里那句“因為山在那里”來回答你。
書殺青后,我做出了再寫一本龍泉山的決定。用詩歌為龍泉山立傳,書名叫《山房子——龍泉山脈詩草》。這是一首由200余首短詩構(gòu)成的長詩。我曾為李冰寫過一部長詩,書名《水房子》。如此一來,山水相依,山高水長,算是齊活了。
我甚至在其中一首名《清音溪》的詩中,留下了遺言,死后不筑墓,不立碑,直接將骨灰撒向龍泉山。可見,我的情結(jié)與決絕,全數(shù)交待給了“念茲在茲,釋茲在茲”的“家山”龍泉山。